To bear is to conquer our fate.（想征服命運？做夢吧你，乖乖忍。）
──Thomas Campbell

　　
前言

　　好久不見，今天想跟大家說個故事，關於一個可悲的人永遠逃不了宿命的故事。各位看倌或許會問，宿命是什麼？或有人說，宿者安也，命則是命定的結果，因而宿命二字就是要人安於命運，命運通常非人所望、令人不安，卻又無法避免，只好自欺欺人、令自己安心。

　　「宿命」跟「可悲」常常能夠劃上等號，畢竟人無法決定、也無法抗拒自己的命運。在希臘劇中，「宿命」往往代表著「悲劇」；宿命的英文拼作「Fate」，廢，嘖，我自己覺得倒過來的發音「特廢」也頗不錯；中國有句俗話形容得很好：「閻王叫你三更死，誰敢留人到五更。」《論語》曰：「不知命，無以為君子也。」可既然是命，無論你知或不知，其實都無法有任何改變。

　　多年前，我曾寫過一篇文章，叫做《車禍，又見車禍》，那也是一個可悲可嘆的故事，但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今天要說的這個，回想起來，我一生有著無數的冒險經歷，每次皆可說是凶險無比，但最後都讓我找出某種應付的方式，但這次可算是前三名驚險的，其中滋味不足以為外人道。

　　閒話休提，只因提得太多便讓故事索然無味，還是先回到正題。
　　

　　應該是九月初吧。

　　決定要自己一個人去花蓮旅行的時間點。

　　之所以選擇花蓮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，純粹想去走走，然後租台車四處晃晃，花蓮不比台北，雖有山路，但車輛較少，對新手來說搞不好要安全一點──自從去年考到駕照後就再也沒上路過，新得不能再新──趁著跟公司請三個星期假期的時間，可以一償所願，另一方面，也算是今年給自己的一個小小挑戰。

　　我曾受過極嚴格的中國武術，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，中國武術竟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！

　　先是到了格上租車官網選車，選了1500cc的自排車，下訂完過十分鐘，營業員立刻打來確認，並告知我到時的車子應該會是Nissan。現在想一想，這應該就是上帝給我的第一個啟示，Nissan不就是「哩慘」的意思嗎！可當時的我並沒放在心上，滿心以為鬼月早過了，一切皆可安心，殊不知只要心中有鬼，每個月都可以是鬼月，什麼時候都能撞鬼。

　　確認完後，直到出發前兩天我才請同事草草幫忙擬了個行程，放上要去的幾個景點，當作是開車練習。

　　一早出了花蓮火車站，我在Facebook發了篇「風好大啊，但吹不垮我的」的留言（後來事實證明，我完全被吹垮了），便直接前往領車，營業員先遞上一杯水，親切地接待，請我坐下，再一一解說租車契約的條款；而我當初正是因為這一條條詳實的條款，覺得更有保障，才會選擇連鎖租車公司，但後來事情真正的發展與我的預測卻大有差異，實出我意料之外，這點乃後話，就先不表了。在這裡我要註明一下，解說的時間差不多只有半分鐘之短，但因詳加記述的關係，看起來就多了許多，但這張契約書又是後來事件的關鍵，無法略過不詳述。

　　說明完，營業員帶我走到一台白色的小車旁。

　　「是Nissan的March，可以嗎？」他說。

　　「嗯。」我點點頭，並無任何表示。他大爺的，現在想起來，他是不是不知不覺中給我喝了符水？我怎麼可能沒意見？現在都已經September了，拎杯開什麼March，又是March又是小車，不就是三小車嗎！

　　身為開車新手的我沒露出絲毫怯意，毫不猶豫地坐上去駕駛座，但天知道我心裡有多恐慌。呃，開車的第一個步驟是什麼？我只記得要攜安全帶、拉手煞、然後切到D檔，但先後順序是……然後呢？導航要怎麼裝、怎麼用呢？方向燈怎麼打？雨刷怎麼開？「陳先生，油只剩下四分之一，」營業員貼心地提醒我。「等下左轉，過了7-11會有一間加油站。」靠，他說的沒錯，最重要的問題是，要怎麼加油？但我只是微微笑著點頭，說道：「我知道了。」

　　營業員點點頭，重新走回自己的位子。

　　我深吸了一口氣，放開煞車。車子發出嗡嗡聲，緩緩地動了，喔喔喔喔喔喔喔──它真的動了，就像大和．煌第一次駕駛鋼彈一樣！許多鋼彈的系列動畫中都有一話叫做「鋼彈，屹立於大地之上」（Gundam on the ground），如今我也可以大聲地宣佈：「March，行駛於馬路之上（March on the road）！」

　　說起開車，還真是一門深奧且專業的學問，前面馬路要注意，有後照鏡、左右照鏡，以及導航路線要看，有時開開雨刷、有時換檔，有時聽廣播，應該只有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才辦得到這種事。我的眼睛轉到都變萬花筒寫輪眼了。

　　相較之下，機車真是簡單多了，阿基米德說：「只要給我一個支點，一根槓桿，我就可以推動整顆地球。」我說：「只要給我一台機車，一隻右手，我就可以騎遍整個台灣。」

　　我還沉浸在駕駛鋼彈、不，是March的興奮中，嗯，剛剛營業員說加油往哪邊走呢？好像是左轉，然後經過7-11。

　　我小心翼翼地駛到馬路上，尋找今日的第一個據點，哦哦，就是這間7-11吧？方向盤往左打了半圈，機靈的我卻從後照鏡發現有台卡車自後方駛來，只好繼續前行，結果就這般錯過了最佳的轉彎時間，又繼續往前開著。我一直摸不清轉彎的時機，接二連三又有好幾台車在我後面追著跑，於是只得一路被逼上了山，林冲是風雪上梁山，我卻是轉彎上無名山；藤原拓海是秋名山漂移車神，陳拓海只能在無名山倉皇喚神，開著自己一點也不熟悉的山路，好不容易尋到一個沒車的空檔，才在兩公里外的山路迴轉回原路，下了山。

　　有道是，上山容易出山、喔不，是下山難。

　　更悲慘的是，我不知該怎麼使用導航，也找不到原本的位置，一路亂開之下，終於讓我看到了一間加油站，果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，成功就要開四輪。

　　但悲哀的命運又來了，這將是第一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