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ndante cantabile

　　慕雲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內，愣愣地望向遠方。

　　事後幾天，席格羽果然依約將剩下的款項匯入帳戶，是筆不小的數目，足以讓事務所至少運作個五年以上，但慕雲沒什麼特別開心的感覺。他再也沒見過席格羽，或者是聽見她的任何事情，唯一的消息來自調查員：在匯款後兩天，鄰居曾看見她帶著一袋行李獨自出門，似乎要去找尋什麼，接著就此消失，再無任何音訊，彷彿這世上本就沒這個人的存在。

　　跟馮涼結的下場一樣，自始至終，這起失蹤案都沒受到太大的關注。警方也好，媒體也好，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，自然不會引起什麼轟動。新聞節目裡一語帶過，而地下賭場關於席家長女身份的那個賭盤仍持續發燒，不知何時開盤，頂多只有談話性節目開始討論起「神秘失蹤」事件的相關話題而已。

　　再過一個月，失蹤案的偵查工作已正式告一段落，談話性節目的主題也恢復原狀，重新回到政治議題上。

　　席格羽親身來到事務所的那兩次經過，至今仍歷歷在目，他怎麼樣也忘不掉這起委託案，這整個調查經過，還有她曾問過他們的那句話。她清淡的聲音仍在耳盼縈繞，字字清晰──

　　偵探先生，換我問問你們。人死了後，到底會去哪，會怎麼去？你們知道這個答案嗎？她問。

　　慕雲閉上雙眼。

　　當他重新睜開眼後，只見李恩典穿得一身正式，站在自己面前，慕雲有些疑惑，問道：「學長，今天不是沒工作嗎？你怎麼還特地來事務所？」

　　「我沒跟你提過嗎？」李恩典靠在牆上，表情略顯訝異。「今天有個新人的面試，你也要參加呀！」

　　「新人？面試？什麼跟什麼啊！我們人手不是還多得很嗎？就算錢多也不是這種浪費法吧，」慕雲嘴裡抱怨著，又問他道：「在哪面試呀？」

　　扣。扣。扣。敲門聲響。

　　一個熟悉的面孔隨之出現在門後。

　　蘇靈帶著一抹微笑，踩著輕快的腳步進了門，問二人道：「請問一下，這間事務所有缺助手嗎？是在這裡面試吧？」

　　那雙慧黠的眼正看著他。

　　慕雲的耳邊漸漸充斥許多雜亂的聲響。

　　人死了，會去哪？

　　要記得，我會一直看著你，慕雲，我一直都在看著你……

　　你希望我死，就因為你害怕我，因為你認為跟我一起得到幸福，會是一種背叛學姐的行為……

　　在夢裡面，我開了一間偵探事務所，與你一起搭檔，解決了許多棘手的委託，而她是……我們的助手……

　　慕雲不由得閉上了眼，感覺自己嗅到了淡淡的果香味，參著些許的桂花香。然後他聽到了輕輕的一句語聲，來自亡者最深的期盼。

　　請為我繼續你的人生。

　　門外的風鈴被聲波振得輕輕晃動起來，噹啷，噹啷……

《 完 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