亡者之音(14-1)

亡者之音(14-1)

沒想到一下子暑假就過了,現在已經9月18日,這個暑假我到底做了什麼呢(抱頭)?

  李恩典知道事情其實很單純:要聽懂李永年的話,就必須先搞清楚那是什麼樣的聲音。也就是說,他必須先聽見那道聲音。

  但事實上,做起來卻一點都不簡單!


  他該怎麼做?

  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竄進李恩典的腦袋:不用想太多,只要再潛進去那間研究室一次,換上另一個「新的」(或者該說舊型的)竊聽器不就得了,然後,你就能聽見一切了。這個想法不斷地誘惑著他。接著,另一道聲音也同時在腦海中響起:哦,這麼簡單嗎?上次的裝設過程已經夠驚險了,要是這次被發現了該怎麼辦?你能確保李永年不會對你的舉止起疑心嗎?

  李恩典為此猶豫了一段時間,什麼都沒做,又聽了好幾天李永年的囈語。內容一次比一次更令他好奇,因而疑惑在心中漸漸蔓開,逐漸茁壯。

  (慕雲聽到這裡,也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,這件事確實有些神秘,雖然仍看不出跟馮涼結失蹤的案件有什麼關聯。想了片刻,他又抱怨道:「不對啊,那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?我們可以一起討論。」)

  (李恩典瞪了他一眼,大有見怪之意:「你要嘛不接手機,要嘛睡死,我何德何能找得到你?還真不知道誰才是老闆。」)

  李恩典實在搞不懂。

  無論再古怪,那不就只是道聲音嗎?

  何以李永年會這麼驚懼和痛苦,那不只是單純的感到厭煩而已,似乎還夾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,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。等下。李恩典陡然一愣,難道李永年真的做了什麼不利於馮涼結的事情?過了下一秒,他又隨即搖了搖頭,推翻這個想法,至少從李永年的那番話聽起來,馮涼結應該還活著。

  那麼,為何李永年不去找馮涼結商討他心中的疑問呢,難道他已經失去馮涼結的行蹤了?

  幾天下來,李恩典整天都在思考這件事,想得入了神,這些疑問像是在腦中紮了根,總是揮之不去,在腦中不斷營繞,令他無法分神處理其他的事情。到後面幾天,李恩典幾乎要受不了,那頭名為「疑惑」的巨獸已吞噬了他僅剩的一絲理性,並且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
  有一次,他甚至在與幾家大偵探社競標某個委託案的現場中,發起呆來,因而喪失了接案子的機會,事後還遭到競爭對手的奚落。後來估計起來,至少讓他們損失了一百萬左右,而那還不包括完成案子後對事務所商譽的提昇──那才是真正無法用金錢估計的無形資產。

  當天下午,在走出競標現場的那一刻,李恩典感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,不能再被心中的疑惑影響了。

  他立時做了個決定。

  明天就去。他對自己說。明天就去研究室,換上另一台竊聽器!明天就去!他不僅是心中這般想著,步伐踏得沉穩,連透露出的眼神也是如此堅定,以致於他在路上走著的時候,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感受到他下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,儘管他們不知道那個決定的內容是什麼。

  明天就去一趟,一切疑問就能得到解答!

  李恩典對自己的決定深信不疑。

  想清楚後,他總算也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,連回到家時的腳步都輕鬆得多。他坐在桌前,感到心情實在好很多,但在望著那台接收器的時候,心中仍不免有些疑慮。他又自問了幾句,也許那個聲音一點也不重要,自己卻可能要為了一個不重要的聲音,而冒上被李永年發現的風險,搞不好還會因此搞砸整個案子,這樣做值得嗎?當然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。

  李恩典沒再多想,他知道自己亟需一個解答。這就夠了。

  他先開了檯燈,挑了本書放在桌上,又伸出手,轉開了那台接收器的開關,接著仔細閱讀起那本書──那是本探討管理學的著名期刊。根據一個星期以來的監聽,他知道還不用急,還要再過一個小時,李永年才會再重複一次那句奇怪的問句,也許句子中的詞語或語氣略有不同,但每天都是這麼規律的,都發生在差不多的時間點。

  所以,李恩典那時的舉動非常自然,完全只是出於習慣而已,他根本沒料到會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。他甚至可以料到,這次依然會是一次重複的囈語,那是相當正常的事,畢竟每天都是這般。

  他卻怎樣也想不到,偏偏就是這一天不一樣!

  最初,李恩典還沒注意到有什麼不同,只是自顧自地看著那本管理期刊,忽然間,他有種極為不對勁的感覺,而到底是哪邊不對勁,他卻又說不上來,那種古怪感很難用言語表達清楚。

  真奇怪。李恩典蹙起眉頭,他不喜歡那種感覺,於是決定搞清一切。他夾了個書籤,將書擺在桌上,然後靜下心來,仔細查探,卻什麼都沒發現。

  緊接著,一聲聲驚呼鑽進他的耳膜。

  確實是用「鑽」的,因為那聲音聽起來距離不遠,像是從近處發出的,然後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振動,傳遞到他的耳中,導致了一股麻癢的感覺,彷彿有隻蟲子爬了進去。他用手挖了挖,想讓那種感覺消失。

  是從對面鄰居家中傳出的嗎?李恩典搖搖頭,距離應該還要更近一點,比方說,這個房間,所以他又開始翻找起房間的一切事物,甚至連枕頭和棉被的底下都找過了,什麼都沒有。

  李恩典幾乎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了,但他卻又分明聽到聲音仍持續著,猶如附骨之蛆,在房間徘徊不去。

  直到最後,他才發現聲音是從眼前的接收器所傳出來的。這不能怪他,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接收器會發出聲音,連想都沒想過,更不用提去查探一下了。緊接著,又一聲驚呼傳出,似乎有什麼變故發生。這個念頭才剛萌現,李恩典便立刻將耳朵貼著接收器,一面緩緩將音量調大,雖然很微弱,但對他來說,這聲音再也熟悉不過,是李永年在說話。

  那句話的內容是:「嚓嚓……答……結了嚓嚓……不……嚓放棄的。」

  他說了什麼?

  李恩典呆了一呆,只怕任何人來聽這段話,都會跟他一樣感到一頭霧水。

  聲波似乎遭到了干擾,響起「嚓嚓嚓」的雜音,聽得不是很真切,李永年接著又重複了一次,這次音量又更大了點,所以李恩典總算聽得出他說的是:「對,我早就答應涼結了,但我不會放棄的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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