亡者之音(12-2)

亡者之音(12-2)

  李永年是怎麼死的?慕雲在車上,不只一次反問自己。李永年的死跟馮涼結的事件有關嗎?原本以為自己從三位助教的談話中得到了一些線索,這個線索卻就這麼硬生生地被李永年的死截斷了。

  他曾與馮涼結合作多年,也曾在田野調查前與馮涼結見面過,甚至知道他在研究什麼足以「改變世界」的課題,又要求馮涼結答應他一些「條件」,從馮涼結那邊得到了一袋易碎物,又威脅學生不得把看到他的事情散佈出去。一切的線索,都在在指明他是相當重要的關鍵人物。


  如今,這麼一個人竟然死了!

  那袋易碎物會是什麼?慕雲想了一下,認為應該會是馮涼結拿在手中端詳的陶片,但根據長髮男的說法,那分明就是「很普通的陶片」,一片陶片要如何改變整個世界?實在令人無從想像起。

  下車沒多久,慕雲遠遠就瞥見一台台SNG車停在附近,整棟藝史所大樓前聚集著不少嘈雜的圍觀人群,大概是路過的學生。待走得更近後,他發現大樓已圍起了禁止通行的黃色警戒線,一些警員站在黃線外努力維持秩序,一些鑑識人員則戴著手套,採集遺留在地上的證據。

  這時天已暗了不少,儘管大樓旁樹立著一盞盞投放燈光的路燈,但人群擋住了大部分景況,他只能勉強看到一些而已。

  「慕雲?你終於到了,」他聽得李恩典在身後抱怨,「動作真慢。」

  慕雲沒有反駁他的話,一路上他已經闖了好幾個紅燈,時速都在一百公里以上,會覺得自己動作慢,純粹只是因為李恩典自己太著急了。

  「總之,我們先離開這邊。」李恩典拉著他往空曠處走,走過了樹叢,蟲鳴在頭頂低聲響起,樹影搖曳,他根本看不見李恩典的臉,只知道他沉默了一會,又對他道:「你剛剛已經看到現場的情況了吧?」

  「看到了一些,但看不太清楚。李永年到底是怎麼死的?」慕雲點頭,然後吃了一驚,這時他才將李恩典的表情看得真切。

  路燈下,李恩典正靠在一棵樹上。他的個性一向堅毅,慕雲很少看過他的臉上會出現像現在這般惴惴不安的表情,但如今他卻不住喘著氣,面無血色,身上被汗水所浸透,隱隱還能見到他的身軀顫抖著,彷彿方才遇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,好不容易才浩劫歸來般。

  「學長,你……怎麼了?」

  「我?唉,」李恩典摸著自己的臉,苦笑說:「我的臉色真的這麼難看,連你都看出來了?」

  「廢話少說,」慕雲瞪了他一眼。「你到底怎麼了?」

  「實在是因為──唉,事情太複雜了,我不知道該怎麼說。」李恩典閉上雙眼,皺著眉頭,看起來痛苦莫名。

 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形容事情很「複雜」了,可是李恩典並非一個大驚小怪的人,他畢竟也是一間偵探事務所的負責人,見過許多世面,只不過看到一起命案,不可能會驚慌失措成這樣。事情到底有多複雜?

  慕雲看出李恩典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說,而是下意識地不想重新回憶剛剛的事情,所以能拖延多少時間就拖延多少。面對這種情況,只要能讓他開口就行了,只要李恩典一開口講起,就會不受控制地一路講完所有的事情。就如同解開了什麼咒語的束縛一樣。

  是的,只要讓他起個頭就夠了。

  果不其然,在慕雲做了幾次嘗試後,李恩典總算是慢慢說了開來,話頭一發不可收拾。

  還記得李恩典曾在李永年家裡與研究室裝設的那兩台竊聽器嗎?一切,就是從那種指甲片大小的竊聽器開始的。據說,那是現今形體最小、性能最好,且電力也最持久的竊聽器之一;當然,如果撇開一些特務和國家機密行動所用的機器不論,那個「之一」二字自然也可以省略。

  事實上,竊聽器在他們的偵探行業中,堪稱是數一數二的重要夥伴之一,而另一個夥伴則是攝影機。偵探跟竊聽、偷拍這三件事情,幾乎可以說是分不開的,其中,又尤以竊聽為最重要的關鍵。

  因為,一張相片也許並不能說明什麼(畢竟,人類有太多可以否認的說話技巧了,比方說「我跟她只是普通的好朋友」這麼簡單的一句話,也可以作為一種技巧性的說詞),但一段錄音能證明的事情可多得很了。

  那台機器之所以可以運行二十天之久,全賴內部那些精密的小設計,其中一個富有巧思的設計就是,當收不到(近似)人聲(的頻率)時,竊聽器就會自動關閉,直到又收到人聲為止;而機器對於人聲的偵測當然也是經過優化的,以求聲音清晰、而無其他雜音。會有這樣的設計,實在也是源自於偵探業的要求,就一般情況而言,私家偵探們要竊聽的當然是人聲。好比說,不會有人花了大筆費用,僱用私家偵探去窺聽電風扇的運轉聲,是吧?

  但正因為機器有這樣的設計,才導致了後續的一連串事件。事先前,當然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得到的事情。

  接下來要敘述的,無關乎李永年住家的那台,而是藏在李永年研究室中的這台竊聽器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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