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妙第三部:逢魔(開場)

玄妙第三部:逢魔(開場)

開場

  曾幾何時,易經曾經分為三派──《連山》、《歸藏》與《周易》,三派的傳人誰也不服誰,千年以來靠著彼此的術法分庭抗禮,在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世界中默默守護眾人。

  然而,《連山》終究消失了,僅剩下《歸藏》與《周易》兩支。

  從這兩派傳人開始,展開了《玄妙》系列的故事。


  呼──

  呼──

  歸藏妙深深吸了口氣,調整已經有些紊亂的呼吸節奏,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,真是第一次這麼狼狽。她順手撥了一下一頭凌亂的短髮,感到身體尚有些刺痛,又看了看雙手。她用力揮了一下手,沒有感覺到任何靈力。真該死,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復原,如果再拖久一點就得上西天去了。

  好像很久沒有這麼狼狽的時候了。歸藏妙躲在靜謐的教室中,面對講台,被無數課桌椅包圍著,蒼白的月光從窗戶透入,將她的影子拉出長長一片。

  到這邊應該就安全多了吧?

  夜晚的學校真安靜,連她的喘氣聲都聽得一清二楚。空氣中充滿厚重灰塵的氣味,讓她的鼻子不太舒服。

  整棟大樓裡除了日光燈閃爍個不停外,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呼吸聲,猶如一根細針落地所發出的聲響一樣,不到嘈雜的程度,然而對歸藏妙來說卻又太過刺耳,硬生生劃破了眼前的沉默和平靜。

  呼──

  歸藏妙又吐了口氣。到底為什麼我要在這裡躲著,又要躲多久?她蹙起眉頭想著。從什麼時候自己開始沒辦法使出道術,得這樣東躲西藏的?應該不是在自己剛到的時候,那時她還使過幾個卦,只能確信目前道術被禁制的原因至少與這間學校夜晚的秘密有關。

  只有晚上在這間學校時才使不出道術,可惜的是為了要查明原因,她又不得不晚上進行調查。她一面想著,一面靜靜移向教室的出口。

  移動的過程太漫長了,也許實際上只花了一點時間,但歸藏妙還是覺得太慢,她希望能夠「噠噠噠」地大聲踩著腳步奔馳。

  不過現在如果這麼做,就是在找死。

  咖。嘎咿。她的耳朵微微一動,「那東西」推開了門,已經進了這間教室,正在搜索她的蹤影。

  她立刻屏息,現在絕不能被發現!

  那東西伸出像是手的物體,大力一揮,刷──將歸藏妙身後的課桌椅掃成碎屑,從她臉龐飛過,帶起的一陣風將她的頭髮揚了起來。

  被發現了嗎?歸藏妙警覺地摸了摸腰際的幾張符紙,上面幾個畫好的卦不受禁制的影響,能夠正常使用,不過也只剩下幾張而已。過了片刻,她又鬆了口氣,那東西像上了癮般,繼續摧毀附近的桌椅,似乎還沒被發現。幸好它沒什麼智慧,只憑本能行事。

  根據之前的經驗,她知道只要自己繼續屏住氣息,就不太可能會被找到,但她已經隨時準備拔腿就跑了,因為──

  根據以前的經驗,她也快喘不過氣了!

  呼哈──

  歸藏妙大大吸了口氣,接著在那東西還沒回過神的時候開始狂奔!她毫不猶豫地跑出教室,還順手帶上了門,然後聽到「磅」的一聲,看到椅子從門口飛出,重重砸在自己身後。

  嘻嘻……

  銀鈴般的笑聲輕輕響起。一路上不停出現幾個小孩蒼白的臉孔,他們面向她抱膝蹲坐著,靜靜微笑,欣賞她跑百米的樣子。

  「妳逃不出的,怎麼逃也逃不出。」「大姊姊快成為我們當中的一份子吧,呵呵……」「我們永遠都會一起在這間學校的,永遠不畢業,永遠不分開。放棄吧……」「休息吧,大姊姊不覺得跑得很累嗎?」

  「死小孩懂什麼,等我恢復道術你們就知死了。」

  歸藏妙一邊跑,一邊比出中指。

  「跑呀跑,嘻……」

  她在漆黑的走廊上繼續向前奔跑,小孩不停出現在走廊的兩側,一起用奇怪的角度轉頭看她,瞳孔發出詭異的燐光,咯咯笑著拍手。

  她知道他們只是這間學校的地縛靈而已,對生者帶著化不開的怨恨,只是平常嚇嚇人還可以,倒是無法對她造成什麼實質上的威脅。何況他們也都怕那東西,只敢出現嘲笑她這麼一下子而已。

  「這是什麼鬼學校,為什麼地縛靈比學生還多!」她不禁嘟噥。「真的是間鬼學校,媽的。」

  雖然看不見,不過她知道那東西仍然在她身後追著。

  眼前出現了一個原本不存在的分岔口,每到晚上這間學校就會多出一些自己不熟悉的角落,難道又是障嗎?要向左還是向右?左、右,左、右……嘖,還是左邊好了,歸藏妙看到前面有間自己班上曾經用過的實驗室,立刻躲了進去。

  呼──呼──

  先喘個兩口氣再說。

  噗通噗通噗通。噗通噗通噗通。心跳好急,她幾乎沒辦法好好靜下心來。噗通噗通噗通。噗通噗通噗通。第一次覺得心跳聲如此吵,不能稍微安靜點嗎?讀文組的她不知道多久沒進來過了,實驗桌上擺滿瓶瓶罐罐,大概是由於先前上課的班級沒有收拾乾淨的緣故,有些她還認得出,像是酒精燈、廣口瓶之類的,有些她卻完全忘了是什麼東西,這裡不時傳來一些夾雜灰塵與化學藥劑的難聞氣味,溫度比起其他地方低了一些。

  呼──呼──

  歸藏妙環顧了一下四周,因為堆滿了儀器與雜物,實驗室的空間實在太小了,看來這次跑到了一個不好躲的地方,得先冷靜下來才是。

  歸藏妙隨意抓起桌上的器材,搞不好等下會有用處。她無意間還看到了一旁放置備用器材的兩門鐵櫃。

  她開了一扇門,發現鐵櫃裡的東西大多是生物課用的器具,勉強能塞進一個人。自己是不是也該躲在鐵櫃中?

  或許是個好主意,能夠不東奔西跑地亂竄,對她來說誘惑很大,但如果有個萬一,她就會在櫃子裡面被那東西活活折磨死,沒有逃脫的機會,簡直就是「作繭自縛」四個字的最佳寫照。

  還是說,現在自己身上有什麼適合的卦可以用?或者,應該是說自己現在要用什麼卦才合適?

  磅!磅!嘎吱──

  那東西又追來了!歸藏妙不用回頭,就可以猜到大概是實驗室的鐵窗被撬開大洞的聲音,一咬牙,立刻進了另一門鐵櫃,並緊緊關著。

  屏氣。

  一顆顆汗珠從額上滑落,散發出一絲不舒爽的熱氣,但她不敢伸手擦拭,生怕發出的聲響會引起那東西的注意。啪!嗯,是什麼聲音?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!歸藏妙呆了半晌,又醒悟過來。那東西似乎將一瓶瓶的化學藥劑打落在地上,接著傳來一些儀器被打歪、砸壞的聲響。

  或許,等下就要輪到自己所處的鐵櫃了?

  咿──

  歸藏妙不及思考,眼睜睜看到自己眼前的櫃門被劃破,露出一個縫隙。媽的,這麼快就被找到了!

  來不及了──

  那東西沒給歸藏妙應變的時間,一手插進鐵櫃中,發生尖銳巨響,硬生生將鐵櫃內的物體連門一起拉出,接著大手一揮,扭曲的櫃門與物體一同被甩在角落,發出哐噹一聲。

  而在月光下,隱約可以見到倒地不動的一具屍首,雙眼瞪大,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。而屍首正汩汩留出鮮血,慢慢匯成一攤紅色的湖泊,並隨著晚間的清風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。

  「哎呀,還是死了……」

  窗台上一個掉了一顆眼球的小孩咬著大拇指道,他的旁邊蹲滿了一個又一個死狀悽慘的男童,鮮血從他們的臉上不停淌落,一邊笑著目睹了這一切。

  午夜零時,歸藏妙死亡。

  玄妙第三部,開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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