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妙第二部之黃泉路(04)

玄妙第二部之黃泉路(04)

  「報導?」魏家舒一開始還有些疑惑,但隨即想到前陣子那篇三重賓館命案的新聞,便笑道:「我知道,不過你問這個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?」那人只是笑了幾聲回應,這時候吳祥注意到雀斑女走向台上的魏家舒。

  「……社長,」雀斑女在魏家舒的耳邊用氣音說著:「……現在還是迎新茶會,等下再跟他說好不好。」

  魏家舒乍然醒悟,可惜台下黑壓壓一片,根本看不清楚那人在哪,他只好隨便對台下喊了一下:「這位同學講的話我很有興趣,很可惜迎新還沒結束,我們的時間有限,而且上次我們超過時間要給學校的罰款也還沒付清,哈哈。」大家聽他說得有趣,也一起哄笑。吳祥是聽說過學校常常規定租借教室的時間,不過沒想到超過時間還得罰款。

  魏家舒又繼續說了:「等下茶會結束後希望你能留下來,我們也可以不受打擾,繼續深入討論。那麼……現在迎新茶會繼續開始!」


  忽然間,旁邊的關魁嘆了一口氣。

  「怎麼了?」吳祥不明所以。

  關魁嘆道:「魏家舒實在很不會說話,他這樣一說就等於直接賞了自己社團兩巴掌,好像在說這整個迎新茶會『打擾』到他們兩個談話的樣子,你覺得還有多少新生肯留下來?」

  「有那麼嚴重嗎?」吳祥聽得愕然,他並沒有想得那麼深入。

  「再來,他說的故事雖然能引人注意,不過剛剛那番話也表示出鄉野傳奇社缺乏經費的情況,我想只要稍微有頭腦的新生都不肯進來。」

  哈……呼……

  「嗯,祥哥你在喘什麼氣?」關魁問。

  「我?我沒……」吳祥一頭霧水,完全不清楚關魁在說什麼,他才正要發問,背脊卻爬上一陣惡寒。

  哈……呼……哈……呼……么……

  關魁也僵坐在椅子上,這聲音是在他們身邊發出的,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貼著他們的耳邊那樣呢喃。他注意到吳祥的臉色突然一變,也確信對方也聽到這古怪的聲音,但他看了看,又似乎只有他們才聽得到這聲音,其他人都是渾然不覺,繼續聽著魏家舒的介紹。

  ……救……呃……么……

  噓……

  哈……呼……

  這是……

  呼……哈……呼……秘密……

  「走!」關魁暗喊一聲,拍了拍吳祥的肩膀,吳祥也不想再待在漆黑的教室裡,兩人趁著黑連忙偷溜出社活301。只見社團活動大樓的燈仍是閃爍個不停,最後竟然熄滅了,根本看不清楚路。吳祥的視力再好,也只能隱約見到灰暗的地板上積著灰塵,飲水機則是靜悄悄的安置在一旁,透著銀光。

  兩人勉強在漆黑中摸索了一陣子,但燈光實在太微弱,看也看不清楚,只能靠著腳下的觸感確認,唯一看得清楚的只有教室的牌子。

  「奇怪,剛剛進來的時候也沒這麼暗啊。」關魁皺眉:「而且社活的走廊有這麼長嗎?」

  吳祥聽到關魁的聲音,才想到自己竟然一時衝動跟他出來了,事實上跟著他才是最危險的事。關魁本來就不期待吳祥的反應,又自問著:「這該不會跟那奇怪的聲音有關吧?」

  「可能哦……」吳祥回他,不過他沒繼續把心裡想說的「可能跟你有關哦」這句話說出來,吳祥做人還是比較厚道一點。

  他們一直走著,卻發覺自己走了好一陣子,還是在社活301附近晃蕩,彷彿在他們踏出教室的那瞬間,就被轉移到不同的場所去。

  「是社活301!我們又走回來了!這到底是哪?」吳祥驚呼,社活大樓的走廊似乎成了一個圓,他往前望去,走廊一片漆黑,朝著黑暗深處繼續延伸著。

  「等下、祥哥,你感覺到了嗎?那聲音消失了,真是太好了。」關魁鬆了口氣,但過不了多久他又驚恐起來:「不對,不單只是那聲音消失而已,我們身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!你聽!」

  關魁說完後,吳祥也仔細地凝神聽著。剛剛還能聽見些許從社活301傳出的聲音,如今卻都沒了,現在整棟社活大樓只剩下關魁手上swatch的聲音,swatch的秒針聲聽起來格外惱人,卻是目前他們唯一能聽到的聲響,聽到這「滴……答……滴……答……滴……答……」的聲音讓吳祥的心跳也不禁跟著加快。

  這實在不合常理,這時也才八點半左右,大部分的迎新都還進行著,他們不可能聽不到任何聲音。

  「聲音……真的都沒了,而且我們還遇上了鬼打牆。」吳祥說,關魁本來還希望他說是自己的錯覺,這時也只好面對現實。

  「哈……」關魁苦笑:「我感覺到彷彿又回到了當初的槐村一樣,只不過這次可沒有張玉和歸藏妙在我們身邊了。」「是呀,如果歸藏妙在的話,一定會狠狠地教訓它……」

  「啪!」

  吳祥話還沒說完,整棟大樓的燈重新亮了起來,又突然同時間熄滅。

  「呀──」然後從各個教室中發出的女生尖叫如潮水般湧出,沖向這棟大樓的每一處,吳祥只覺得自己的鼓膜都要被震破,幸好沒過幾分鐘燈又重新亮起,這時從教室走出幾道身影,還拍了拍吳祥的肩膀。

  「祥哥,你怎麼在門外?」原來是魏家舒,他詫異地看著吳祥:「我還以為你們先走了,沒想到你們會待這麼久,都九點了,不過你們怎麼一直站在門口?」

  吳祥正要回答,關魁卻搶先一步說道:「我剛剛肚子痛,所以他陪我去上廁所。怎麼,你們迎新茶會結束了嗎?」說著就把話題帶上社團的事情上,魏家舒果然不察,立刻就回了他。

  「是呀,真可惜……」

  「我們好像回來了。」關魁在吳祥耳旁輕聲說道。

  魏家舒沒注意到,他的臉上帶著遺憾,又推了推滑落的眼鏡,剛剛的神采彷彿只存在於鄉野傳奇社內,「我們還是只拉到了三個新生。」

  福態女嬌笑道:「還不都是人家去拉來的,不然社長那麼消極,怎麼可能一口氣找到三個人入社。」雀斑女也指著那個長髮男說:「對呀,如果不是吳吉找了他學弟進來,我們早就倒社了。」

  吳祥這才知道原來他叫做吳吉,心想這名字也夠妙了,卻沒想過自己叫做吳祥,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。

  吳吉點了點頭,好像很贊同她們兩人說的話。

  魏家舒哀道:「我只是秉持社長的尊嚴而已。」「屁!都快倒社了。」「好啦好啦,反正還是拉到人了。」說著魏家舒又笑著對吳祥和關魁兩人說:「這樣好了,我們剛剛才整理完,一起去吃東西吧。」

  「好耶,社長請客!」福態女跟吳吉一同歡呼,而雀斑女只是嚴肅地對魏家舒說:「這次不準再挪用社款了,我們只剩下三百零九元。」

  魏家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:「我知道啦。」又對吳祥、關魁說道:「怎麼樣?你們要不要去?也是為了感謝你們的幫忙。」

  「當然要去了,對吧祥哥?」關魁說。

  「呃……喔,好。」

  六人走出社活大樓,雀斑女還看著大樓的門口說道:「老實說,我每次來都覺得這棟樓像是鬼城一樣,幸好迎新茶會每學期才舉行一次。」「沒辦法呀,學校又不肯修好日光燈,剛剛整棟燈都壞了。都把錢拿去蓋沒人逛的校史博物館,才三十幾年歷史,哪來那麼多校史?『笑死』人倒是真的。」吳吉回答,據他說那棟校史博物館花了兩億經費打造,還好學校有得到五年五百億的補助,不然早就倒了。

  六人商討了一下子,便各自騎上腳踏車,由魏家舒帶路騎到了一家頗富盛名的湯圓店。

  「別客氣,盡量點!」魏家舒說,不過這時他已經幫眾人都點好了,點的清一色都是最便宜的熱湯圓湯。

  雀斑女的名字叫做林攸靜,今年大二,是因為看到魏家舒在雜誌上發表的一篇文章慕名而來,她剛考上這所大學馬上就入社,現在是鄉野傳奇社的總務。福態女是她拉來一起參加的同學,叫做黃黛玉,現在是社團的公關;另外現任副社長則是同屬大二的長髮男吳吉,據說下一屆社長應該就是他了。

  「吳吉是我特別栽培的人才呀,他一定會是個很棒的社長。」魏家舒邊吃湯圓,邊拍拍吳吉的肩膀。「都是我不好,不太會經營社團,砸了鄉野傳奇社這塊招牌。」他不勝唏噓。

  眾人啜著熱湯聊開來,雖然社團的事情吳祥跟關魁兩人聽不太懂,一時間氣氛倒也不錯,經他們三人這樣說著,慢慢在吳祥腦海中交織出鄉野傳奇社當時的盛況。

  原來當時的鄉野傳奇社算是全台灣大學中最早設立的同性質社團,一時間蔚為典範,同樣的社團紛紛成立,而以這個鄉野傳奇社執牛耳。他們創立了「探查制」,也就是尋找一些奇案、傳奇背後的真實故事,並發行《傳奇月刊》,刊載眾學校社團所記錄的文章。

  直到十幾年前鄉野傳奇社都還有六十名以上的社員,不知道為什麼在某一屆之後社員人數遽減,當時負責紀錄社史的文書也寫得曖昧不清,只在那頁社史上寫著「黃泉路」三字。當這個棒子交給魏家舒後,包含他已經只剩下六名社員了,什麼事也不能做。

  於是鄉野傳奇社在社團界的地位頓失,越來越衰頹。

  「到現在,那一屆畢業的學長還是沒跟我說原因。不過據說跟學校的打壓也有關係。」魏家舒搖搖頭:「我們拿到的經費越來越少,課外活動組只會把大筆的經費給那些跟他們關係好的社團,所以我們只能盡量節省經費,全心投注在一年一度的鄉野訪查上。即使這樣,鄉野傳奇社的名字也漸漸被大家所遺忘。」

  吳吉聽到這邊已經眼眶泛淚,握住魏家舒的手,直喊:「社長!我們已經有超過十名以上的社員了!我會好好傳承下去的。」

  「副社長!」魏家舒也緊緊握住吳吉的手,像是很感動。

  「嘖嘖……又來了,他們兩個,每星期至少看到三次以上這樣的互動。」林攸靜不屑地說,黃黛玉則格格笑了起來。

  「對了,魏家舒……」關魁直到這時才開了口,他像是不經意地問道:「我記得……剛剛迎新的時候不是有個一直發言的男生嗎?後來茶會結束的時候你們聊了些什麼?」

  「啊!你剛好提醒我了。」魏家舒說。

  「提醒你什麼?」

  「他其實也沒跟我說什麼,他只是說了一句:『黃益達跟陳啟峰是鄉野傳奇社的吧?你晚上回去Ptt的Share板看看第17628篇跟20312篇,或是在板上查momopara發過的文章。他們自己去調查了這件事,恐怕碰上了什麼麻煩。』喔,然後留下一張看不懂的紙條,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就走了。」魏家舒搔搔頭:「我差點忘記等下回去要上B看這篇文章。」

  關魁向他要來那張紙條,看起來放了有些時間,紙條已經變得泛黃,上面還有些蟲蛀過的痕跡,寫著潦草的「黃泉路」、「罈子」、「秘密」、「賓館」、「歌」這五個意義不明的詞。

  關魁又翻到背面看,卻沒發現什麼,又懷疑地問道:「只有這樣嗎?」

  「沒錯,只有這樣,」魏家舒覺得關魁有點奇怪:「不過那張紙條倒是有點眼熟,我好像在哪見過……你突然問起這個是有什麼事嗎?」

  「沒。我只是好奇而已。」關魁把紙條塞進口袋,笑著說:「只是有些好奇。」

  在他們散會後,已經是十一點了。比起前些時間,此刻的夜風更加凜冽,颯颯地迎向眾人,眾人不禁打了個哆嗦。

  魏家舒住在男一,剛好就在附近,騎了一段路就能回宿舍。因此他首先跟眾人告別,剩下的吳吉等三人也都騎去搭捷運了,只剩下關魁跟吳祥往同一條路線騎進學校。

  「為什麼你剛剛要問那件事?」吳祥迎著風問關魁。

  「祥哥,記得回雪兒版查momopara發過的文章,一定要記得查,我強烈覺得這跟我們目前的狀況有關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不知道,但我的第六感這麼說著。」說完關魁就轉了彎,騎進男二去了。

  黑夜下,只有吳祥一個在無人的校園中騎車,他一路上默念「momopara」這個帳號。但是,為什麼魏家舒跟那人提到的那篇報導跟自己的狀況有關,「三重賓館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
  紙條上面的「罈子」讓他很在意。

  不過目前吳祥仍無法想清,還是照著關魁說的話去做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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