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隻蟑螂引發的血案

一隻蟑螂引發的血案

在各位讀者開始閱讀之前,我必須先在此提醒大家,這是一個十分可怕且可歌可泣的故事,如果沒有把握準備好承擔殘酷的現實,請你立刻關閉這個網頁,美好的生活仍在你的身後等候著。

再次強調,請立即轉身離開,有時放棄也是一種智慧的表現,不是嗎?

嗯?

看來留下的人不少,看來你們是準備好迎接故事——或者該說是我的人生——了?

那麼,請往前站一步,打開這扇通往未知世界的門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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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陳華麗,我是小王子;是首先的,也是末後的;我是開始,也是終結。

就在這一刻,我與女友露出絕望的表情,瑟縮在3-4坪大小的浴室內,貓趴在我們身後的陽台,露出無辜的表情,這裡面有水有電,也有空氣,甚至還有貓砂盆,然而,卻沒有未來。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事情逐漸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的呢?我望著女友惶恐的臉想著,啊,仔細想想,應該是從「那個時候」就開始有徵兆了吧?

嗯,是的,就是從那個早晨開始,現實首次對我露出猙獰的獠牙——

昨晚剛從員工旅遊回來的我疲憊不堪,還算是睡了一場好覺。

約莫晨間八點多左右,我被貓咪可愛的磨蹭所喚醒(騙你們的,其實我根本就是被熱醒的⋯⋯),伸了個懶腰,微風從房間上方簍空的通氣窗吹入,我心想是個懶洋洋的早晨呢,正好早起騎車去買早餐。

「親愛的,你快去整理一下好買早餐吧,省得超過時間買不到了。」女友說。

我還記得上上週早起到肯德基排隊,排到10:31,只是僅僅晚了一分鐘,而肯德基店員卻冷冷對著我說「沒早餐了」的事情。等下,沒早餐了是什麼意思?我問。就是字面上的意思,沒、賣、早、餐、了。她說。

那張不屑的臉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,有時還會成為驚醒我的惡夢來源,我心理復健了兩週,才好不容易回復正常精神狀況,認識我的都知道我就是萬華余祥銓,玻璃系少男。

想到這邊,我打了個冷顫,立時跑去浴室梳洗了一番,那時的我根本想不到那正是我人生最後的歸宿。剛走出時,貓湊近喵了一聲,要我陪她玩球,不敵可愛魅力的我淪陷在這個肉球陷阱之中,陪她玩了起來。

仔細想想,這應該是我犯下的第一個錯誤。

我應該狠狠斥責她一頓,逼她去念書考個好大學的。

「妳就是都不穿制服,才會念不好書!」我恨不得回到當時這般罵她啊,但一切為時已晚。當然,縱容我如此的女友也應當負一份責任。

回到房的愚蠢的我,換上衣服褲子,準備離房購物去,不知是否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牽引,只要早一秒或晚一秒入房都沒事,偏偏我那時被豬油蒙了心,回頭望了一下。

在我眼前出現的,是一隻貼在牆面的巨大蟑螂,觸角微微顫動,猶如奏出一曲恐怖電影中的不祥背景音樂一般。

在那千分之一秒的霎那間,我像小胖一樣高聲慘叫,震破客廳的IKEA玻璃紅酒杯,女友一個鷂子翻身退到門口,對我道:「莫怕!」「但我是真怕!」「莫慌,這邊我來處理,你且去購買麥當勞早餐與蟑螂界的蒙汗藥水煙一只。」女友這般建議,我想起上禮拜去金山時她曾試圖以夾竹桃科的毒性毒殺朋友,根本就是台北藍鳳凰。「多謝女俠。」我雙手一抱,抱起安全帽往樓下一躍而下,騎上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,馬蹄聲得得響個不停,濺起漫天風塵。

諸位看官,這可謂是「陳華麗躍馬驚走麥當勞,小王子戴帽速購毒水煙」。

片刻後,我捧著早餐和水煙一只回屋。

而那正是我犯下不容赦免的第二個錯誤,如果我裝作沒找到,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。

只聽女友笑吟吟地對我說明水煙用法,還拍拍胸脯說:「我是資深的水煙專員。你用Leo TV播個電影,水煙我來處理就好,記得把貓關在另一間房喔。」我點頭稱是,點開了周星馳的美人魚,一邊等待女友準備好一切。沒多久,女友還叫喚我過去,指著水煙說:「看,現在慢慢冒出煙來,我們只要把房間門窗密閉好,過三個小時再開門窗通風掃除即可。」

過了多年,人類反擊蟑螂的時刻才正要開始!陳子滿心歡喜,請女友去廚房拿環保吸管,準備一同欣賞電影。

說時遲那時快,女友才剛走進長廊,我便聽到劇烈的咳嗽聲。

「怎麼了?水煙從房門底下傳出嗎?」

女友沈默,只是咳個不停。

我一個緊張,連忙衝去長廊,大量毒煙從房間上方通氣窗的簍空處竄出,像是沙林毒氣一般。我吸了一口便嗆到不行,眼角瞥到女友正躲在廚房後台看著我,還有那雙冷漠而疏離的眼瞳,不帶一絲情感。她竟然沒提醒我!竟然沒有!我深深體認到危急時刻的人性是多麽不可靠,也撞開門躲到廚房去,但毒氣從四面八方灌入,我們拼命以水清洗口鼻都沒用,這時女友又一個翻身躲到了浴室去,我也跟在身後,一進浴室便立馬關上門。

我們氣喘吁吁,彼此對望。現在該怎麼辦?

「我們要先蓋住水煙,讓味道不要這麼濃烈。」女友鎮定地說,才說完就奪門而出衝到臥室,一把抓住一件棉被蓋在那個還在冉冉冒出毒氣的水煙上。

我們又立時折返跑衝回浴室。

「接著,」她說,「我們要逃離這裡。」好。我回答。那我要帶筆電和手機等行李,還有⋯⋯

等下,還有貓!貓在另一間有簍空窗的房間裡面啊!我大叫,衝去房間即刻救援愛貓,只見愛貓茫然地坐在原地,我一個擒拿抱起她,奪門闖入浴室,那個我們的最後一塊淨土。緊接著我想起還有貓砂盆與水盆,又是殺進了房間,來來回回地七進七出,甚至把Macbook充了電,也把手機電源線拿進了浴室,還看到一隻蟑螂顫顫巍巍地爬出臥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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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我與女友露出絕望的表情,瑟縮在3-4坪大小的浴室內,貓趴在我們身後的陽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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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隻Tiny蟑螂從門縫掙扎著爬入,女友一個箭步用衛生紙包著他,丟入馬桶中。我彷彿聽到Tiny蟑螂不平地嘶吼著:「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,我們還不能同心齊力?」抱歉,我真的不行⋯⋯你沒聽過卡涅阿德斯船板的故事嗎?為了生存而把你推落船板,是我們的正當權利。

接下來兩個小時內,我們透過Line聯絡彼方的摯友玳,但她什麼忙都幫不上,而女友的好友聽到也只是一直笑,笑我們的迂。

愛貓露出無辜的表情,拼命喵喵叫,還用前腳扒了浴室門幾下,似是不解自己怎會落入此番境地,拼命想回到可愛的家。我只能試圖用貓叫與她溝通。「喵喵,喵喵喵。(外面,很危險。)喵喵喵喵。(不能出去。)」還好陽台通風,而且有廁所有水,不至於不方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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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親愛的,我衣服還在外面,等下幫我拿衣服、褲子等,我排行程要去推拿。」說著,女友遞給我濕毛巾,幫我掩住耳鼻,我瞬間成了一個fashion的山賊,道一聲得令就往客廳再衝去,我真怕那會成為我人生中最後一幕畫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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休整一段時間後,我倆重新開啟水煙,把愛貓放在安全的浴室中,朝外頭奔去。

走了好幾步,我不由自主地回頭。房子似乎還在噴出滿滿濃煙。

 

那一刻,我終於回想起了,曾經一度被蟑螂所支配的恐怖,還有被囚禁於廁所中的那份屈辱。

 

而接下來的我,正踏上回家的路上。

家很近,卻也很遠。

 

《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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